企业家言论，一向是外界认知企业家内心世界与企业经营战略最直接的视角。就像拥有1.4亿粉丝的马斯克，发一条推特，不仅能让比特币大起大落，还会让股市暴涨暴跌。秉承中庸之道的国内企业家相对低调，但也不乏“大嘴”。比如，互联网圈的“红衣大炮”周鸿祎，汽车圈里的李想和余承东，还有自称“骨子里其实是内向的人”的罗永浩。在零售圈，也有这样一个敢说敢干的直言者，他就是盒马的创始人兼CEO侯毅。01盒马上市“稳了”？3月28日，阿里巴巴宣布启动“1+6+N”组织变革。并鼓励具备条件的业务集团和公司独立上市。对此，外界最关注的是谁会是阿里板块最先独立上市的那一个？一个多月后，阿里给出了答案——盒马预计将在未来6到12个月内启动并完成上市计划。这并不奇怪，此前盒马连续两季度实现盈利，让侯毅对上市已然胸有成竹。根据阿里财报，在2023财年第二季度（自然年2022年第三季度）财报中，盒马成为阿里直营业务中的亮点，线上订单收入占比保持在65%以上。值得注意的是，通过提高毛利率、降低线上订单的履约成本以及提升运营效率，实现了同店销售增长和显著减亏。在2023财年第三季度（自然年2022年第四季度）财报中，盒马自身实现两位数的同店销售增长，加之阿里健康的增长，带动当季度阿里整个直营业务增速达到10%。侯毅通过内部信表示，2022年主力业态盒马鲜生实现盈利，盒马旗下各业态已扩展到200家门店。“以盒马今天的规模和品牌影响力，已经具备了上市的条件。”侯毅在接受采访时信心十足。但上市并不能完全承载侯毅的野心。“上市仅仅是一个过程，我的梦想是盒马实现1万亿销售。”这句话是重复了去年盒马新零供大会上他自己说的话。彼时，侯毅对外透露了未来十年的目标：达到一万亿销售，服务十亿消费者。这个口气不是不小，是太大了！毕竟，盒马2022年整体GMV（成交额）才450亿，一万亿是当前GMV的22倍之多。而中国14亿人口中，他就想让盒马拿下10亿。这个目标若真达成，中国的菜篮子岂不被盒马全包？不管十年后怎么样，牛必须先“吹”上。对于媒体来说，就像从不担心余承东出席的会议没有新闻一样，侯毅也一直用他的“大嘴”贩卖着盒马的最新“卖点”。02“大嘴”侯毅身段柔软侯毅夸下的海口真不少，比如在开店数量上。2017年7月，开在上海金桥广场的首家盒马鲜生店，在运营一年后实现单店盈利，每天平均营业额达100万元左右。这让侯毅看到了希望。紧接着他宣布，公司步入“舍命狂奔”的阶段，未来将在直辖市、省会城市等一线城市开设2000家直营或合资店。尽管2018年、2019年两年，盒马开店数量均超过80家。但在这之后，盒马却陆续传出闭店的新闻。截止到今年，盒马鲜生门店数量不过300多家。“盒马MINI将成为生鲜电商的终极模式，不会有比盒马MINI更完美的商业模式”。在2020年初，作为下沉市场的开拓者，“盒马MINI”又被侯毅寄予厚望。他又宣称要在2020年开100家MINI。但在当年年底，有数据显示，盒马mini才开出14家。侯毅当初立下的flag又倒了。截至2022年8月，实际运营的盒马MINI仅22家。侯毅还特别喜欢“指点江山”。前置仓曾是一众生鲜电商的主流模式。对于这一模式，侯毅虽不置可否，但也一度以开出70多家这一商业模式的盒马小站，最后因盈利堪忧不得不停止。“当时决定做前置仓，是因为我自己定力不够。”他后来公开“认错”。按理说，这本是“丑闻”一桩，但却成了侯毅在多个场合“口诛笔伐”友商的“武器”——“前置仓就是个伪命题”。而这样“一杆子打死”打到自己的言论，还不止一次。在社区团购最火热的那几年，侯毅对社区团购发出了“让三年又何妨”的言论。“靠价格补贴形成的优势，你能补贴一辈子吗？今天很多人都问怎么和社区团购竞争，我说不用竞争，它们都会死。”话糙理不糙，曾经上演的“百团大战”，现今还活着的也就多多买菜与美团优选。但其实，当时侯毅自己也曾负责过有社区团购业务的阿里社区电商事业群。朋友圈也是侯毅开炮的阵地。针对叮咚买菜的补贴战，去年1月，他发朋友圈称叮咚买菜上百亿资金困在里面，并附叮咚买菜股价截图；3月，他又称，叮咚买菜“估计马上要爆仓”，惹得叮咚买菜CEO梁昌霖不得不隔空回应。更直接的是在微信群直接怼。有一次美团估值200亿美元的新闻在创投圈传得沸沸扬扬，侯毅在群里艾特美团零售事业群总裁王慧文喊话：“前两年美团封杀盒马，这个仇还没有报，今年盒马将推出全新的外卖模式，看看能不能把你的估值打掉一半，不要高兴得太早了！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行在群里幽幽回复，“浓浓的战场感。”喜剧效果拉满。不过侯毅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，他曾说：“我从来没说，我讲过的话能管一辈子。今年讲错了，明年再改嘛，很正常。有可能我们今天讲过的事情，过两天就会被推翻掉。市场在变化，你肯定也要变。”属实是身段柔软。03敢想敢干的实干家其实，除了“大嘴”之外，就像朴他实无华的花名“老菜”一样，侯毅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实干家。“60”后侯毅，大学学的是计算机软件开发。毕业后，他来到了父辈所在的上海石化，在涤纶厂开始了人生第一份工作——软件工程师。上世纪90年代，国企改制如火如荼，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1992年，舍弃了金饭碗，侯毅也走上了下海经商的道路。他“倒卖”过服装，销售过电器，还曾在世纪之交连锁超市迅猛发展的时候，在上海可的便利店负责物流。2009年，他被京东相中，空降成为京东物流总监。那一年，和他一起入伙的还有前不久刚刚从京东CEO岗位上退休的徐雷。在业界看来，京东物流体系的基础架构就是由侯毅一手搭建起来的。此后，他又担任了京东物流首席规划师和O2O事业部总裁，并创立了“京东到家”的前身。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，特别是在发展理念相悖时。据称，侯毅曾向京东高层汇报盒马的雏形方案，但是被搁置，于是他离开京东。事后的传闻是，刘强东曾大发雷霆责问高管们不会用人。2015年，创立盒马鲜生时，侯毅已经51岁了，在媒体报道中，当时，侯毅一直不停地问自己：“还想不想去创业？”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。“我选择从头再来，跟我在石化经商那个时候的练就的胆量有关系。年轻的时候，我梦想一定要做个上市公司出来。”后来的结果，大家都知道了。但其中的酸甜苦辣，只有侯毅最能体会。在这里要用这三组词来形容这一阶段的侯毅——充满热情、善于学习、敢想敢干。其实当时做生鲜电商，不光对侯毅来说是从零开始，从整个新零售赛道来看，也是一个开始。所以就有了那句传播甚广的话：盒马摸着石头过河，中国新零售摸着盒马过河。盒马创新打法，从台湾市场引入大海鲜加工堂食，再从集团内部上线数字化零售工程，确立了“餐饮＋商超＋App”的新物种样板。并在首家店实现盈利后开启了“舍命狂奔”的步伐。从0-1的起步阶段结束后，从1-100的扩张阶段如何走？盒马采取了穷举法。根据市场变化，先后探索了面积更小的盒马mini、主打白领餐饮的盒马F2、便利店早餐模式的Pick'n Go、前置仓模式的盒马小站、开在郊区的盒马菜市、面向社区团购的盒马优选等大大小小十多个业态。尽管其中不少业态以关门大吉告终，但盒马在不断进化中，筛选出餐饮+超市模式的盒马鲜生、仓储会员模式的盒马X会员店和生鲜折扣模式的盒马生鲜奥莱（含盒马邻里NB）三大面向不同消费群体的主力业态。而这背后，是作为一把手的侯毅从未停下的步伐。盒马内部人士透露，侯毅很喜欢到一线，到各个生鲜货品的产品考察和采购。根据公开资料，4月，侯毅带领团队去珠海、肇庆、佛山、湛江考察了中洋、观星、何氏、国联等预制菜生产企业。3月，侯毅去日本参加了“据说是亚洲最大的食品展”——Foodex Japan 2023，并顺道参观了日本永旺及大卖场折扣店Trial。去年12月，侯毅整月游历欧洲，全面系统地调研了欧洲（家乐福、Casino、Aidi、Lidt、Migros）和英国（Tesco、Sainsbury、Coop）的零售业。盒马的官方公众号曾发表过侯毅忙碌的工作行程，有网友调侃侯毅可以开一个专栏，标题就叫“跟着盒马去旅行”。密集的行程不禁让人感叹，他不光是“磨破了嘴”，也“跑断了腿”。要知道，如此有激情的侯毅，已经年届六旬。如今，截至5月26日，盒马官网显示其所有门店（包括mini店）约有332家，分布在28个以一线城市和省会城市为主的城市。且随着去年四季度和今年一季度盒马整体业务实现全面盈利，用侯毅的话说，“新零售不是一个烧钱模式，是可持续盈利的模式”。更重要的是阿里在财报中的肯定。阿里在财报中称，盒马作为阿里巴巴探索新零售的标杆，已形成清晰的商业模式和较为明确的盈利前景。或许横向比较更能看出这一成绩的难能可贵——生鲜电商第一股每日优鲜，已濒临“原地解散”，大幅拖欠供应商账款，被执行金额近亿，两次收到纳斯达克的退市警示；叮咚买菜市值则从上市的55亿美元，跌到了如今仅剩6亿美元；其他生鲜电商也在苦苦挣扎。只有侯毅，仍在扛着零售新物种的大旗勇猛前进。04侯毅的新课题随着阿里集团新战略的持续推进，永不服输的大嘴侯毅，也迎来了新机会与新挑战。首先从市场规模来看，据iiMedia Research（艾媒咨询）数据显示，2022年中国生鲜电商行业市场规模为3637.5亿元，同比上升16.7%。而预计到2026年，中国生鲜市场规模达6302亿元。而一路高歌猛进的盒马，在资本市场的加持下，势必将赢得更大的市场空间。而在侯毅的带领下，盒马在战略上也做了充足准备：一是在开店数量上，侯毅在4月表示，今年盒马的开店速度将远超以往，尤其在上海，今年盒马会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全业态经营；二是在配送范围上，在此前“三公里30分钟送达”的基础上，盒马“5公里1小时送达”的配送服务已在全国上线；三是在运营品类上，目前盒马正向商超的全品类拓展，更为值得关注的是，盒马也非常看好食品加工为核心的预制菜赛道，已经将预制菜及进口商品作为今年商品升级的主要品类；四是继续开发新业态，预计在下半年推出瞄准高端精英人群的精品盒马店，同时面向B端客户则筹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批零一体化的新业态FOD（Food Operation Delivery)。2023年，盒马还将渗透到更多渠道，在淘宝、饿了么、高德、菜鸟裹裹等平台开盒马官方旗舰店等，完成阿里系平台的覆盖。但盒马不能高兴得太早，因为尽管已实现连续两个季度的盈利，但尚未实现全年盈利，且新零售的业态仍在持续进化，并没有特别成功与定型的项目。另外在2021年底，盒马独立为公司，需自负盈亏，侯毅在去年一度宣布要“勒紧裤腰带”。加上今年阿里分拆大变局，盒马能依靠的集团资源只会更少。在估值上，今年年初，盒马传闻估值为60亿美元，比去年年初的100亿美元少了四成。这代表着资本的态度。那么在这样的背景下，这样大张旗鼓地布局，是否有足够的资本来支撑？又能否引来资本的加持？这是一大挑战。另一个挑战是，对于媒体人来说，侯毅的“大嘴”带来了热点，当然受欢迎。但假使他的人生目标——做成一个上市公司达成，那么就要面临着更严格的监管和资本的约束，侯毅“口无遮拦”的性格就要有所收敛了。表现在战略层面，上市后要给投资人更明确的交代，战略要贯彻始终=，侯毅此前在盒马大开试验田经营理念或许也要变一变了。但也有人说，“大嘴”侯毅就是盒马（大嘴）量身定制的，怎可随意更正。无论如何，对于盒马上市，我们报以期待；对于有鲜明人格魅力的侯毅如何应对这些新课题，我们继续观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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